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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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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的發絲帶著淡淡清香覆在他臉上,含著笑意說道:“你這樣子公私不分,沈和尚只怕當真要砍你的頭呢。”

孟劍卿微異:“你們叫他‘沈和尚’?”

媚紅抿嘴一笑:“又不是沒人知道你們那位沈大人原來做過和尚,不叫他‘沈和尚’又叫什麽?”

孟劍卿默然片刻,又道:“那你們還知道多少?”

媚紅感覺得他微微急促的心跳,詫異地擡起頭來看著他:“你很在意這件事嗎?老實說關於沈光禮,我們就知道這些。哦,還有,沈光禮身邊突然多了個姑娘,應該是他女兒吧,長得那麽像是吧?”

孟劍卿微微笑了起來:“你們的消息還真是靈通。”

媚紅又伏了下來,輕輕說道:“沈光禮將你這位得力助手推出來送死,不會僅僅因為要向小西天交代、丟卒保車吧?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?”

孟劍卿微笑:“我不該對那位沈姑娘太好奇,去掀她的也就是沈大人的老底。”

媚紅的眉頭皺了起來:“你喜歡她嗎?沈和尚嫌你配不上,所以要變著法子除掉你?”

孟劍卿不知道她話裏的醋意是真是假,也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。

孟劍卿道:“你不是也說過,那位沈姑娘很像沈大人嗎?老實說我們見到她就和見到沈大人差不多。你倒想想,我們這些人有誰還敢去招惹她?”

白天晚上都對著同一張時時讓他們如履薄冰、捏著一把冷汗的臉孔,只怕會作噩夢。

媚紅輕輕哼了一聲:“那也難說。”

話雖嗔怪,語氣卻嬌柔婉轉得令人心醉。

在黑暗的船艙中,聽著窗外的濤聲與耳邊的呢喃,孟劍卿不由得感到一陣陣茫然。

呵,如果這真是夢,但願沈醉不願醒。

媚紅忽然說道:“潮水快要退了。”

他們的船,若不及時靠岸,便會隨著潮水漂至外海,直到下一次漲潮。

然而他們似乎誰都不在乎在外海漂上一天。

孟劍卿轉過頭,看著黑暗中媚紅閃亮的眼睛:“你是不會隨我去小西天的吧?”

媚紅撇撇嘴:“真煞風景,老提著這件事不放。沈和尚料來也想得到我不會去,就算你綁了我去,我也絕不會說出你們想聽的話,卻還要派你來——我才不相信你事先沒想到這一點,為什麽不推掉?別和我說‘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’之類的廢話,你背後可還有講武堂那座大靠山,沈和尚那麽精明的人,才不肯輕易得罪講武堂,絕不會為著你不接這件案子就砍了你的頭去。”

孟劍卿默然良久才道:“我只是覺得,人生在世,有如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,所以非得要一步步往前走。”

他不能也不願後退。

媚紅怔了一怔,轉而說道:“難怪得你起名‘劍卿’,卻不用劍而用刀。十年練劍,五年練刀,你這樣的人,肯定是等不及十年的。我現在開始有些明白,你從講武堂出來後為什麽要進錦衣衛了,現在論起職位來,只怕你不如你很多同窗,可是論起權勢來,只怕你的同窗中也沒幾個人及得上你。”

孟劍卿笑了起來:“你說話的口氣,倒有幾分像我們那位沈大人了。他每次打量我們的時候,心裏多半也在這麽說。”

媚紅“噗哧”一笑:“你拿我和你們沈大人比,當心沈大人知道呢!”

孟劍卿知道媚紅是在揣摩他,哪一日媚紅真正摸透了他的時候,他也許就會像栗木一樣,再也逃不過媚紅的手,心甘情願地聽從她的要求,不惜一切。

然而袒露自己又是這樣愉快的一件事情。

有一個人能夠傾聽、能夠明白他心底的層層憂慮,胸中振翅欲飛的欲望,是多麽危險又是多麽能令人心中生出無名的歡喜……

孟劍卿覺得自己是在玩火,這樣美麗的火焰,也許很快便會吞沒他……

船身忽地顛簸了一下,料想是一個潮頭剛剛自船底越了過去。

開始退潮了。

媚紅嘆息般說道:“我若是不跟你走,又或者是不聽你的話,你可怎麽辦呢?”

甜蜜的呢喃緊裹著的那點精鋼般冷冰冰不可動搖的信念,如一柄短刀般直刺入人心,卻又帶著如此誘人的溫柔婉轉。

孟劍卿註視著她:“你要怎樣才肯答應?”

媚紅嫣然一笑:“你若幫我拿到一樣東西,我說不定會答應呢。”

【七、】

孟劍卿就近在杭州灣中征調了一艘海船,按著媚紅的指點,駛向外海。

孟劍卿與媚紅站在最高一層的船艙中,憑欄遠望,只見旭日如洗,海天茫茫,回望海岸,漸漸兒已隱沒在煙波之中。

日光之中,媚紅的臉色略略有些蒼白,眼角隱約已見細紋,比起夜間來,又另是一種頹廢落紅、令人嘆惋憐惜的憔悴風情。

孟劍卿打量她,卻不知媚紅也在日光之中暗地裏打量著他。

如日光一般噴薄逼人的力量,她也曾經擁有過嗎?

良久,媚紅心底裏不由得生出蒼涼的嘆息。

她喃喃自語般說道:“真希望倒過去十年。”

孟劍卿驚異地道:“倒過去十年?那時候你還是一個小丫頭吧。”

媚紅嘴角微微一彎,似笑不笑地道:“小丫頭倒不是,但十年前的我,又怎麽是現在的你的對手呢!”

孟劍卿被她這句話一堵,接不上來,只好笑笑。

他想會讓他迷惑的,的確不會是十年前的媚紅吧,而只可能是現在這個閱盡世事滄桑、如此玲瓏剔透的媚紅。

西北風一路勁吹,不過一天一夜,海船已繞過舟山普陀山,轉而向南。媚紅帶過來的十二名家人,神情間都開始激動起來。

風向並不太順,媚紅的神情之間,隱隱有些焦躁,那十幾名家人,更是坐臥不安。

日落時分,船上舵手打發一名水手進艙來說可能會有風暴,請他們做好準備。

遠望斜陽,果然是紅得異常。東方天空則又黑得不同一般。

船只加快了速度,想趕在風暴來臨之間駛入離這最近的韭山島。但是風暴竟是說來便來,轉眼之間,滿天黑雲挾著狂風呼嘯而來,巨浪湧起。海船未載貨物,出海之際帶的壓艙石,因為媚紅急於趕路而沿途拋去大半,船身太輕,狂風一吹,搖擺不定,舵手急叫落帆,以免被狂風吹翻。

水手突然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:“纜繩纏住了!”

風帆降不下來。

一名瘦小靈活的水手爬上桅桿去解纜繩,然而風勁船搖,一個失手,倒栽下來,幸得被橫桅一攔,掉入了海中,同伴急忙拋下繩索,將他拉了上來,雖然凍得哆哆嗦嗦的跑到後艙去換衣服,幸而並無大礙。

一個大浪打來,船身幾乎側翻。

媚紅的家人中,一個半百老頭脫了鞋子,爬上了桅桿。媚紅“哎呀”一聲:“怎麽讓延福伯去爬桅桿!”另幾個臉色尷尬:“我們攔都攔不住——”

那延福伯年紀雖老,身手卻極敏捷,比起方才那年輕水手,竟還爬得更快更高,盤繞在桅桿上,解開了一道繩結,又向更高處爬去。

但風勢委實太大,突然間風帆一側,纜繩隨著風帆轉了一圈,竟將延福伯的頸脖纏住了,眾人都大驚,媚紅更是失聲叫了出來。

她身後驀地裏飛起一道光影,“當”地一聲劈斷纜繩嵌入了桅桿,卻是一柄短刀。延福伯重重地跌落下來,被橫地裏飛來的一條長索攔腰纏住,減去了他的下墜之勢,落地之際順勢一滾,喘著氣站了起來。

孟劍卿揮出長索之際,左手一探,又是一柄短刀擲出,劈斷了另一個繩結。

風帆降了下來。

迎面而來的巨浪,打上了甲板,船身一側,甲板上的人都身不由己地滾落在地。孟劍卿向側旁一閃,沈下身子倚在艙壁上,媚紅跌過來,被他一把接住。

又是一個巨浪打過,鹹濕的海水灌入了口中。

風浪之中,孟劍卿仍然可以感到媚紅急促的心跳和喘息。而他自己,想來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
天黑如墨,急雨如箭,船身跌宕起伏。

在這蒼茫大海上,每個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。這一剎那間,她只有他,他也只得她。

生死與共。

然而孟劍卿的心中,這一剎那間,又是如此茫然。

【八、】

三天後海船終於駛入了貓頭洋。

太陽已經西沈,蒼茫暮色籠了下來。

媚紅轉過身看著孟劍卿:“我要做什麽,你都會答應嗎?”

孟劍卿一笑:“你若要砍我的頭,我當然不會答應。”

媚紅默然投入他懷中,仿佛要讓自己在最後下定決心再一次確認孟劍卿的可靠,好一會才道:“這艘船上,除了我帶來的人,其他人都不能留。”

孟劍卿心頭一跳。

媚紅擡起頭看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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